林方家冰箱里的鲱鱼罐头

🐟
垃圾场厂长

【菊展】1013(中)

老菊x展越

(由于宋代背景而无法让老菊爆粗说骚话,这样的老菊简直失去灵魂x)

严重OOC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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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从西边来了一伙人。这本是司空见惯的事,只是这几日听人提起,说是那伙人已在往西五里开外扎下营来,不像是旅行商队。

“抢生意抢我头上来,不要命了?”已经很久没遇到过这种事了,王老菊心中警铃乱响,胡乱抓了件披风套上就要亲自去清点近几日的账本。

“知道他们的底细吗?”

底下人摇摇头,半晌才有人答道:“听说是从高昌回鹘来的。”

入秋的西风裹挟着黄沙和塞外的寒意,吹得王老菊眼底也冰凉一片。

这是要变天。

“这些卑鄙的外乡人。”王老菊翻了个白眼摔了门。若是逢自己单枪匹马闯天下的那些年,遇事不决还能莽一波。如今他家大业大,反倒不能贸贸然了。

该忙的还是要忙。

田里最后一批麦子也清点进了粮仓。从南方又陆陆续续来了些米和酒。两三月间约莫还能再转三四批大货,然后就该入冬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塞北愈发凌冽,展越打了个寒颤,终于是将最后一批货物清点妥帖。如今没人怀疑展越成了王老菊的心腹,再加上展越做事靠谱,虽说是全然没有商人的精明,寨人对他却也是心服口服。

但这样还是不够。展越想。

他站在王老菊门口,一张脸被西北风吹得发红。

他原是不怕冷的。他冷了近十年,暖是什么感觉或许不应该知道。

身上的狐裘挡住了严寒,那是当时自己打着寒颤接收一批苏锦时,王老菊过来给自己披上的。

叩叩叩。

清瘦的指节在门缘上敲了三声,屋内的人唤他进去。

 

9.

王老菊是大中祥符元年来到了边境,彼时战事已休,背把大刀想施展一番拳脚的他空有一身气力而无处发。

沿河不远是一片种得零零散散的麦地,麦地断断续续绵延两三里,老菊就摸到了一处统共不过十户人家的村庄。

别人问完他身份,才惊诧道,你好端端的在那富庶繁华之地,跑来我们这儿作甚。

王老菊一时说不清,怕嘴一瓢又把自己描成了一个好战的奸细,于是支支吾吾随口编了个故事应付了事。编故事是他的强项,混过了村民,人们只道是村子里来了个年轻人,竟就这样收留他住下了。

一开始也不过是个愣头青,谁知道后来做买卖能做到这个规模。

当展越推门进来时,王老菊就看见了那张被吹得通红的脸,眉头皱着,看上去可怜极了。脑子里一抽,他毫无来由地就想着,这幅样子看着真像是要来投怀送抱。

“我听说那伙从高昌回鹘来的商队,现在还拿没法动他们,”展越的眉头没松,说得开门见山。

哦,想多了。

不过说回来,如果展越真的要投怀送抱,王老菊也会接受得毫不犹豫。他不讨厌展越,甚至挺喜欢他,何况王老菊从不委屈自己,人生得意须尽欢,他全然没有心理负担。

王老菊微微回神,说道:“嗯,入冬前都忙。派了两个探子也没结果,也不知道是他们防得死还是我养了帮废物。”

“我去吧,主人。”

说实话,如果王老菊知道这个世界上能有什么东西能就这样把展越收买得如此忠心耿耿,他也会被惊得犹豫一下。

是什么。是那块失败到不能再失败的甜心糕?还是自己这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现在正披在展越身上的狐裘?

“你改个口,还是叫我寨主吧。”王老菊难得一脸诚恳地看着展越,“我没这个癖好。”

展越抬头,眨了眨一双大眼睛,没听懂。

啊,算了。

 

10.

这件事拖得太久了。西来的商队时不时让王老菊心中不爽,如今终于得了空闲,却还是心中忐忑。

直到目送着展越一路出寨,他都怀疑自己到底做了个怎样的决定。于是他又跑到高高筑起的瞭望台上,直到展越完全淡出视野,才慢慢地走下来。

窗子没有落锁,夜半的北风格外猖狂,生生将窗框摔在了墙上,把老菊从床上惊醒。

这地方不知不觉已有五年,木头窗框也开始发出了腐朽的摩擦声,回荡在泼墨的夜中,像是垂死的呻吟。

“你来这儿多久了?”

“……半年?”

“嗯,好像是差不多……时间过得真快。”

王老菊下床关窗落锁,方才被惊出一些汗,风一吹又冷了。床边是已经熄灭的暖炉,散着无济于事的余温。他摸黑为自己倒茶定定神,桌上摆着两个茶杯,是展越临行那天留下的,王老菊一直没让人收掉,如今摸到哪个茶杯他也不在乎,咕咚咕咚便两三杯下了肚子。

“你觉得这儿怎么样。还想去契丹吗。”

重新进了被窝,王老菊在漆黑中重新闭上眼。满脑子全是展越临走前说话的模样。

展越后来怎么样了?好像是脸红了,他脸红起来还是很明显的,看着像只兔子。

王老菊想。

展越是摇头了,半天欲言又止,顶着一张莫名其妙的红脸,说道:“我明白什么是蚍蜉撼树……命是主人给的,我会报答主人的。”

深呼吸。

胸口压得很沉,多想展越一点,心上愈乱一分。

鼻腔被寒凉的空气灌得酸疼,王老菊睁开眼。

可睁眼闭眼间,全是死一样的漆黑。

他不该放走展越的。

 

11.

“王寨主。”刚用过饭,营寨西门有人牵马而来,王老菊手里捧着个茶壶喝茶解腻,丝毫不顾及对方的拱手施礼。

“我认识你吗?”

故意的。

来人轻笑,不卑不亢,一派气度不凡的模样。“在下姓尉迟,名烈,兄长名枫。我们兄弟二人来这做点小生意,早先一直在安顿,也没来与王寨主结实,失礼了。”

“从秋收忙到立冬啊,”茶水有点烫,说话间呼出的暖气冰冷成一片水雾,“真是小生意。”

“果然我听说中原人都傲慢,王寨主你是当真看不起我们。不过听说我曾祖父也是汉人,祖上似乎也有汉人的……”

“少套近乎,难不成你查族谱查出来自己是我老王家旁支的孙子?”

“王寨主!”没人喜欢热脸贴冷屁股,尉迟烈又是个高傲的人,忍到了底线也不见王老菊领情,此时不翻脸更待何时。

而王老菊等的就是这个。

“有事说事,你大冷天的过来总不会真是来认祖归宗的吧。你认我也不收,我没有多余的热茶给你。”

“明日晡时,兄长设宴请您。”尉迟烈全然没了先前的风度,语气冰冰冷冷,王老菊心里一阵好笑。

不过是个脾气挺大的二世祖,随便撩拨几下就稳不住了,做生气还不是赔爆。

外头风大,尉迟烈自称有汉人血统,但到底是一副高鼻深目的模样。他官话固然说得不错,王老菊还是难以生起一丁点好感。

倒不是说是生意上的问题。

近几个月的生意王老菊都亲自清点查看,可什么也没发生,王老菊并没有发现对方有抢自己的生意,连一趟镖都没被截。

这才是真正的问题。难不成他们在和西北风做生意?

王老菊没回应宴请的事,手中的茶壶已经有些凉了,一个不太好的想法在他脑海中缓缓汇聚成一片黑云。

 

12.

这是展越杳无音讯的第十三天了。

也许他只是逃了。

这个想法在王老菊见到尉迟烈之前,反反复复地被拿出来揣摩。

秋分后的日头一日比一日短,王老菊从营寨出发时,日头已偏西得很明显了。

北风停得突然,今天没有飞沙走石,晴日明晃晃地照着大地。呼吸声变得鲜明,视野也开阔许多,许多眯着眼睛遮挡风沙时所看不见的偶然也异常清晰起来。

对,碰见展越那天便是没有一点风,自己啃着干巴巴的馒头,都不怕风沙弄脏它。他有双大眼睛,却全然没什么别人幻想中南方人顾盼生辉的书卷气,不动声色时,眼底冰冷得锋利。

所以展越究竟是怎样撞进这封冻的寒潭里的呢。

怎么就看到他了呢。

那把曾跟随王老菊游历边塞的大刀透着寒气,王老菊下马摁了摁刀鞘,满头满脸的笑容嚣张得像个地头蛇。

哪怕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我看王寨主是个明白人,我也就不浪费时间了,”说话的人不用猜便知是尉迟枫,尉迟烈跟随他身后,“我们想要寨主的一条线……和汴京的那条生意,交换条件是一个人。”

来了。

王老菊说不上来现在是什么滋味。

第一次看见展越是什么样子的呢。单单薄薄一个人,没有豪言壮语也没有声色犬马,毫不显眼却异常决绝,可是满眼的纯粹干净得王老菊怀疑了好久的人生。

怎么可能那么天真呢。

是啊,不可能这么天真的,当它带上血的时候。

“……你杀过人没有啊?”

“当、当然杀过。”

王老菊还记得展越磕磕巴巴回答自己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在磕巴些什么。明明是一个理所应当的回答。

 

13.

如果展越还有力气说得动话,动得了胳膊,他就不会让王老菊带自己走。

冬日的太阳很暖和,难得无风,晒着本该是件很舒服的事。

更何况是靠在王老菊的怀中,他还想多晒一会儿。

可惜日暮西山,于是他也真的撑不了多久了,他想睡觉。

……

“随便抓了我一条狗,就敢来威胁我?”

“可我听人说,这可是你的一条爱犬。”

这样的处境,展越实在是陌生。

他固然有些本事,但自从流浪开始,他抢食物、偷瓜,一旦被抓包,就免不了一顿毒打。可为了活下去,他还是会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

可从来都是独自面对而已。

没有人告诉他,当他苟延残喘地抬起头,发现有人望着自己时,自己应该怎么做。

“汴京这条线这么大,全让给我是傻吗?”

“那我也只是杀你一条狗而已。”

“你抓到我的人就动手,先打残了再来和我谈判,怕不是还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吧。许多年不打仗了,那些戍边的驻兵应该不介意过来扫你们一波,我和他们熟得很。”

“……那让五成,如何。”

“成交。”

展越是被抱出来的,这其实很疼,但他全身上下都是伤,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马跑得很快,一路上都颠簸,展越被抱在裘衣环绕的怀里,风刮过脸颊。

可头很晕,身体也依然很冷。

那条狐裘在自己被抓住后就不知道丢在哪里了。

蛮遗憾的。

想到这里,展越突然有点想哭。

 

14.

“你怎么这么菜啊,以后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跑了!”

“我们马上就到了,伤口你忍一下。”

“你醒一醒,不许睡听见没有!别睡,睁开眼睛说话!”

“你命都是我给的,我让你死了吗!我费这么大劲把你救出来是为了看你死的吗!你……咳咳,你给我活下去!”

眼睛被吹得发红,喉咙也被冷风灌得钝痛。他几乎喊得破了音,可展越窝在自己怀里一动也不动。

心跳和马蹄声乱成一片,在胸腔里把一切计较都踏得粉碎。

鲜血黏着发丝耷拉在脸侧,全身上下都是干涸的血迹。血腥对王老菊而言是见怪不怪的一件事,可尉迟烈把展越扔到自己跟前时,他却突然失去看下去的勇气。

展越做错了什么呢。

浸着血的眼皮抬起来,顺着尉迟烈的脚往上追向他的脸。他像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去抬眼,全然是毫无收敛的凶狠,只为了把最后一点恨意也尽兴传达。

“人你带走吧,”尉迟烈往后退了一步,笑了,“他咬人可凶了,你养他看门倒还不错。动刑的时候还那么凶,牙关倒很牢。”

“展越。”王老菊听见自己用着连自己都陌生的语调唤他。

于是那双眼睛便跟过来了,不曾干涸的眼底让王老菊想起他们相识后的所有雨天,他们交谈间饮下的所有茶水。

这五里路不算长,可王老菊却觉得他赶了三百六十五里路。

长得像是一辈子。


T.B.C.


我的妈我为什么会写得这么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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